魔法界唯一僅有的魔術師
Author 泛若
表演結束後,台下爆起一陣掌聲,一如往常。梅倫的臉上掛著笑,遊戲有遊戲的規則,他的課堂也有它應有的規範。
拉克蘭同學這學期不用想及格了,他微笑地看著連頭也沒抬,自行研讀著麻瓜研究學課本的艾妲。他不認為那是本好書,要不是學校認為該挑本教科書,他根本沒有意願選擇這種無聊透頂的東西。事實上他不認為有哪本教科書能比他本人有趣,又能帶來更多麻瓜的新玩意兒。
「又在強迫學生看你無聊透頂的魔術表演?」剛下課正收拾著魔術道具時,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。比起路德的言語,他一向更討厭對方說話的語氣,儘管不帶一絲譏誚,但那理所當然地彷彿事實本該如此的態度實在更讓人覺得差勁。
他若無其事地報以微笑,「會覺得無聊應該是觀賞者的問題,而不是表演者。」
「但當所有人都這麼覺得,我想就是表演者的問題了。」路德不以為然地繼續說道:「明明就是用魔法就能輕易辦到的事,真不懂為何你要拐這麼大的彎。」
「就是因為不用魔法也能辦到才有趣吶。」梅倫試圖輕快地說。
「嚴格來說也不算辦到吧。我可沒興趣當爆竹,更不是麻瓜。」
「好了,你總不是想來這看我變魔術吧?」雖然嘴上說得輕鬆,他仍然暗自在心底嘖了聲。
「聽說今天的茶會你不去,沒有理由的吧?」又是那個理所當然的語調,他無奈一笑:「我說路德,哪一次茶會我會無故缺席?我有要務得向蕾格烈芙彙報,剛好約了這個時間。」
「那我想是沒這個問題了,布勞都替你打理好了。」
「咦?」
※
「我不懂的是,我有沒有來參加有這麼重要嗎?」梅倫一手端著布勞剛沏好的伯爵紅茶,不解地問道。眼前貌似少年,實際上卻與自己同年的男人掛著萬年不變的笑容回應:「那當然啊。你總是茶會的主角呢,少了你就像筵席上沒有紅茶一樣啊。」
「那還真是深感榮幸。」他熟練地挑選了彷彿真的很光榮的語氣說道。
路德與布勞不僅是他在霍格華茲的同事,也是當年他在此就讀時的同學。老實說到現在他依然非常困惑為何兩人會被分配到赫夫帕夫,不過想然這種問題就算問了分類帽也沒用。
如果世界上有人能以十一歲之齡要脅分類帽,大概就是這兩個人吧。
雖然不知為何和他們兩人相處時,常常有種矮人一截的錯覺,不過既然是錯覺他倒也就不太在意了。回想他們年少時曾經在霍格華茲締造的豐功偉業,倒也有幾分青春的感覺。
這麼說也不對,他覺得他現在也是個充滿青春與活力的教授。
「想要當掉拉克蘭同學?」路德難得參與了教學上的討論,還滿臉的不贊同,梅倫對此感到有些訝異。
「是啊,上課太不認真了。」
「怎麼可能呢?拉克蘭同學在我的課堂上一直都很認真啊。」一旁的威廉教授也開口說道,其他教授聞言也紛紛應和了起來。
「不過我的看法和梅倫一樣,態度是認真但有些不尊師重道。」布勞也極為難得地和自己持有相同的論點。
「那是因為你們一個上課一直在變魔術,一個都收學生禮物偷加分吧。」威廉教授一針見血地說道,被點名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揚起嘴角,布朗寧教授連忙開口:「咳,威廉教授身體不是不太好嗎?我想你最近就好好待在醫護室療養吧,音音夢夫人會保護……我是說照顧,她會好好照顧你的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
「唉呀,你太小題大作了,布朗寧教授,我倒是覺得威廉教授沒有大家想像得那麼虛弱。」梅倫微笑著說,「不提這個了,可以幫我拿一個司康嗎?麻煩了。」
「有點遠呢,你不是大魔術師嗎,露一手給我們瞧瞧啊。」布勞看上去心情極好,但梅倫懂得那其實代表他情緒惡劣至極。他聳了聳肩,自行掏出魔杖指向擺在威廉面前的司康,「速速前!」
話語甫剛落下,一聲慘叫就隨之而來,不過梅倫比較在意的是躺在原地動也不動的司康。搞什麼啊,最近魔杖老是出問題,雖然過去也曾經三天兩頭就鬧脾氣,但明明已經乖巧好一陣子了啊。
「威廉教授?你還好吧?」布朗寧的語調活像看見有人被下了不赦咒似地,有必要那麼誇張嗎,這傢伙不是一天到晚在病發?梅倫不以為然地想著,然後發現依舊慘叫不已的威廉似乎真的有點不對勁。
「是不赦咒。」柯布瞇起雙眼說道,雖然對方是黑魔法防禦術教授,不過梅倫倒也不覺得自己在這方面的能力會輸他。真是的,這豈不是廢話一句……
他有些腦袋空白地看著柯布舉起魔杖快速唸誦解除魔咒的咒語。哦,該死。看你做了什麼好事。一天到晚在給我惹麻煩。上次讓我丟臉還不夠嗎?
他認為柯布唸咒的速度實在太慢,跟他咒罵自己魔杖的速度比起來。
他覺得自己好像有責任該解釋個什麼,於是清了清嗓開口說道:「我想你們都聽到了,我只是說了句速速前。」
眾人沉默不語。
「幹麻不相信啊,我有什麼必要對威廉教授下咒呢?」才說著,眾人一臉「你沒必要嗎」的神情才讓他想起剛才的話題。
「哈哈,你們都把我想得太小心眼了吧。誰都知道威廉教授只是在說笑嘛。」梅倫乾笑著說,身旁的布勞咳了聲。
「好了,我想這只是個意外,梅倫雖然小心眼,但也不會用這種手段,更不會蠢到在公眾場合施展不赦咒。我想大家也有發現最近梅倫的魔杖有些問題,上次茶會還把自己的手指變蛋捲,我們笑了很久不是嗎?真是抱歉,威廉教授,但我想梅倫並不是故意的。」
他覺得布勞打圓場的方式實在不甚高明。
「確實是如此,但這樣也太危險了……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換根魔杖吧。」布朗寧建議道,雖然是個中肯的建議,不過梅倫倒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。
就他曾經試用過其他魔杖的經驗,它們的性能和效果實在是太弱了。
果然還是有一定的本錢才能這麼跩,梅倫有些感嘆地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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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不考慮換根魔杖嗎?」蕾格烈芙聽完彙報後開口問道,他微微挑了挑眉,「我以為茶會一結束我就過來了。」
「吾監視整個霍格華茲,這種事吾當然立刻就知道了。」蕾格烈芙雙手交扣,「吾認為這種事最好不要再發生,你身為食死人的事,其他人不要知道的好。」
「我當然明白,我也不曉得會發生這種事。」梅倫無奈地說,蕾格烈芙略為頷首,「你這次提供的情報極為有用,有勞你繼續努力了。」
梅倫笑了笑,轉身離開校長室。
他並不是基於任何想幫助現下魔法界的理由而成為間諜,實際上魔法界發生什麼事他都不認為和自己有太大關連,而自己成為食死人更是更早以前的事。
其實他不太願意回想那段有幾分像是被愚弄的回憶,無奈他的記憶力實在太過優秀。雖然他並沒有很投入黑魔王所策劃的行動,也稱不上是有什麼忠誠心,但看著當初邀請自己的人還遠比自身更消極,多少還是感到有些不愉快。
路德對於自己的背叛隻字未提,他有些意外,但卻也不太意外。他不懂路德對此會有什麼看法,說不定以為自己在測試他們的友情?沒那麼蠢吧。
他沒有和任何人解釋過,因為他覺得沒有那個必要。
他只是想證明如果自己想做,要顛覆整個魔法界的政局簡直易如反掌,僅此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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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今天下午的笑話還真是精采。」路德語帶揶揄地說道,他忍不住嘖了聲,「夠了,那就只是個意外。」
「誰曉得呢?而且你不是很愛研發一些沒用的小魔咒?成功把咒咒虐改成用速速前就能發動了嗎?」路德語調輕快地說,幸災樂禍的傢伙,梅倫在心底嘀咕著。
「遺憾的是我恐怕沒有那麼優秀。」
「你有沒有那麼優秀無所謂,你的魔杖有就行了。」
「說得活像是我不如我的魔杖似地。」
「嗯?不是如此嗎?」他真是受夠了這個語氣。
「難得一起出任務,我比較希望你能安靜專心點。」
「就像我期待你的魔杖再多鬧幾條笑話一樣。」
他覺得認識路德真是足以成為他人生第二不幸的事,而最不幸的則是他非常懷疑自己的魔杖很可能會達成路德的期望。到底誰是誰的主人啊?
抵達目的地後,他舉起魔杖,輕聲唸道:「魔魔斃。」
其實他一直認為行兇要昭告天下這個舉止挺幼稚的,而且黑魔標記也不是那麼地好看,可以的話他可能會比較喜歡放煙火。
「你在幹麻?」路德滿臉鄙夷地說,他輕鬆一笑,同時壓抑自己微微抽搐的嘴角。
「只是覺得煙火比較好看罷了。」
「我明明聽到你說魔魔斃了。」
該死。
「依我看來,你今晚最好不要再施展任何咒語,除非你想讓他們死前能夠放鬆笑一笑。這麼一想倒也是挺不錯的。」路德嘲弄地說,梅倫滿心只想折斷他的魔杖。
※
他將撲克牌在手中展成完美的扇狀,經由觀眾確認毫無作假後流暢地收起,自在地猶如開合一把摺扇一般。
他華麗地洗牌、切牌,以他所認知呈現出來最完美、最炫技的方式。紙牌在空中騰空躍起,精準地落入另一隻潔淨的白手套,像是被施展了漂浮咒,但這一串宛如魔法般優美而奇幻的動作,其實根本沒有動用到半個咒語。
可以的話平時他都盡量不使用無聲咒,以免被質疑他背地裡在表演中施展。他想要向大家證明,即使不施展魔法,他也能愜意地達成同樣的效果,即使只是視覺上的騙術。
「我很驚訝你會選擇如此。」布勞得知他成為雙面間諜後這麼評論。
布勞不夠了解他。的確他是需要舞台展現自我的人,但卻也不完全是如此。猶如在賭博時施展千術一般,他求的並不是勝利或是賭金,而是那種不被別人發現的成就感。
成為雙面間諜也是,甚至表演魔術亦同。他一方面享受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,另一方面也為自己能夠暗地改變局勢而不被發現感到自傲。
掌聲再度響起,他微微欠身,同時注意到拉克蘭同學手中的書頁又翻過一頁,因而加深了臉上的笑意。
絕對死當。
鮮少人懂得魔術之所以有趣而奧妙的真諦,對於他那些既無知又無趣的同僚們,他願意選擇原諒。但對於這些學生,魔法界未來的人才們,他可就不認為該以同樣的態度對待,這也是他作為師長用心良苦之處。
無論是魔術、千術,或是成為雙面間諜,對他而言都是一場遊戲。這倒不是他不看重的意思,相反地他經常投入過多的熱誠在他的遊戲之中,甚至可以說是樂此不疲。在這些遊戲中,他能夠深切感受到自己是唯一掌握所有規則的人,自己是唯一能夠左右全局的人。
將撲克牌擱回講桌上時,他不經意地瞥見一張沒看過的小紙條,好奇地伸手拆了開來,華美的殷紅色字跡在手中展開。
「拉克蘭同學一向極其認真,我想她一定極少體驗失敗的感覺,想必要是被當了會非常難過。如果事態不幸發展至此,我很樂意為她講述幾則近期發生的笑話以安慰她。」
閱畢後他將字條揉成了一團,受到施壓後的紙條浮現另一串孔雀羽毛般的綠色字跡:「比起巫師,你更適合當一名魔術師,特別是配上那根可笑的魔杖時。」
他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一抽,試圖點火燒掉字條時,隔壁教室傳來驚慌失措大叫失火的聲音。
至少這次真的是火了,他安慰自己,承受手中魔杖充滿惡意的質量。
FIN.